2025年的西伯利亞寒流如鐵蹄般踏過漠河,鵝毛大雪將邊陲村落焊在白茫茫的天地間。最北那座松木搭建的小屋里,爐火正噼啪炸開火星,松脂的香氣混著暖意漫過整個木屋。無痕往爐子里添了塊紅松,火星濺在他古銅色的手背上,留下轉(zhuǎn)瞬即逝的燙痕。
“都三年了,雪狼群該忘了咱們吧?”他忽然開口,指尖梳理著小喬垂在肩頭的黑發(fā)。發(fā)絲被爐火映得發(fā)亮,像一匹揉碎的墨緞。
小喬往他懷里縮了縮,羊毛毯滑落肩頭,露出里面縫著雪狼圖騰的內(nèi)襯:“怎么會忘呢?”她指尖劃過無痕手背上的舊疤——那是三年前雪崩時(shí),雪狼首領(lǐng)用利爪扒開雪堆時(shí)留下的血痕,“它們用命換過咱們,咱們守著它們的巢穴,這份情分比凍土還結(jié)實(shí)。”
窗外的風(fēng)突然變急,卷起雪沫子拍打窗欞。十年前那場雪崩的畫面突然在無痕眼前炸開:遮天蔽日的雪浪里,九只雪狼突然竄出,用脊背筑成肉墻,將他和小喬護(hù)在雪凹里。頭狼金色的眼睛在雪霧中亮如寒星,喉嚨里發(fā)出低沉的安撫聲,至今仍刻在他耳蝸里。
夜半三更,狼嚎像冰錐刺穿木屋。那聲音碎成無數(shù)尖刺,扎得小喬猛地坐起,羊毛毯滑落時(shí)碰翻了床頭柜的藥罐?!笆茄├?!”她話音未落,無痕已抄起墻上的獵刀,刀鞘在掌心磨出冷汗。
暴雪瞬間吞噬了視線,兩人深一腳淺一腳撲進(jìn)雪地。無痕數(shù)著狼嚎的頻率——七聲短嚎夾著一聲長鳴,是幼狼遇險(xiǎn)的信號。他們在雪地里狂奔,零下四十度的空氣刮過喉嚨,像生吞碎冰。
當(dāng)雪狼棲息地的巖洞口映入眼簾時(shí),小喬猛地捂住嘴——雪地上蜿蜒著刺目的血線,三只成年雪狼倒在陷阱里,鐵夾子咬穿了它們的腿骨。五個蒙面人正用獵槍抵住頭狼的脖頸,槍口的青煙混著雪沫升起。
“放下槍!”無痕的吼聲被風(fēng)雪撕碎。他沖過去時(shí),獵槍的保險(xiǎn)聲突然響起。頭狼金色的眼睛驟然充血,竟掙脫繩索撲向獵人,狼牙狠狠嵌入對方手腕。
搏斗在暴雪里炸開。無痕的獵刀劈開積雪,卻被另一把獵槍抵住后腰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巖洞里突然竄出十幾只雪狼,幼狼們咬著獵人的褲腳,成年狼用身體撞翻陷阱。頭狼的嚎叫震落松枝積雪,那是召集整個狼群的戰(zhàn)歌。
“帶傷狼回村!”無痕踢開獵槍,將一只斷腿的雪狼背在背上。血透過獸皮襖滲出來,在雪地里滴成暗紅的線。小喬解下圍巾裹住另一只雪狼的腹部,指尖觸到溫?zé)岬膬?nèi)臟,忍不住發(fā)抖。
木屋里的藥罐咕嘟作響。無痕將搗碎的艾草敷在雪狼傷口上,小喬舉著油燈照亮——頭狼的前爪被獵槍擦過,露出白花花的骨頭?!叭倘?,老伙計(jì)。”無痕的聲音發(fā)顫,手里的繃帶卻穩(wěn)當(dāng),“當(dāng)年你救過我,現(xiàn)在換我了。”頭狼忽然舔了舔他的手腕,金色的眼睛在油燈光里泛起水光。
獵人果然又來了。三天后的深夜,無痕在巡邏時(shí)發(fā)現(xiàn)雪地上新的腳印——七雙皮靴印,繞開了他們設(shè)的第一個陷阱。“他們研究過地形。”他蹲下身,指尖捏起陷阱旁被踩碎的云杉枝,“故意留下假腳印,真的從西側(cè)巖縫摸過來了。”
小喬握緊了手里的信號槍:“叫狼群嗎?”
“不行,”無痕搖頭,雪粒子從帽檐滾落,“上次死了兩只狼,不能再讓它們冒險(xiǎn)。”他突然想起什么,從懷里掏出塊風(fēng)干的鹿肉——那是頭狼昨天叼來的謝禮。“跟我來,做個局?!?br/>
凌晨三點(diǎn),獵人果然鉆進(jìn)了圈套。當(dāng)他們踩著偽裝的浮雪落入深坑時(shí),埋伏在四周的無痕和村民突然點(diǎn)燃火把。頭狼帶著狼群站在山梁上,金色的眼睛在火光里連成線,像一串懸空的寒星。
“雪狼的皮能賣錢,可它們守著這片林子,沒了它們,雪崩來了你們往哪躲?”無痕用獵刀挑起一張狼皮,上面還帶著未愈合的槍傷,“去年那場雪災(zāi),要不是狼群把迷路的孩子叼回村,你們現(xiàn)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!”
為首的獵人突然扔掉獵槍,喉結(jié)滾動著:“我們……我們不知道……”他身后的人紛紛解下子彈帶,雪地上落滿銅殼子,在火把下閃著愧色。
晨光漫過雪原時(shí),獵人背著捕獸夾離開了。無痕站在木屋前,看著頭狼帶著狼群消失在松林里,它們的尾巴在雪地上掃出一串弧線,像寫在天地間的句點(diǎn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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